雁门关外,北风卷地,枯草满天,才短短几日的工夫,营外溪边的浅滩上已开始挂了薄薄的一层白霜。
萧仲玄在营中巡视了一番,确定御寒的征衣都已分发到兵士们手中,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了帅帐之内。
花飞宇命人端了晚膳进来,他草草吃过,便道有些倦了,命他们各自退下,待帐内只剩他一人独处才除了头上的黑色貂裘帽,摸索着自行解了绷带,敷上伤药,再重新包扎妥当。
额上的伤口比他原本所料的要深得多,那日回到营中急急召了军医前来诊治之后才发现白玉堂那一击着实阴狠,皮肉之下几乎现出森森白骨!军医见状大惊,好容易止住如注的鲜血后已是冷汗满身,直直跪倒在地,嘱咐萧仲玄几日之内须卧床休息,调理气血。
而当夜,宋营中不仅没有传出狄青中毒身亡的消息,反说他那晚亲自巡营、慰劳三军将士,鼓舞士气军威。
萧仲玄闻言,加之思及自己的伤势,左思右想总觉不妥,为了不走漏半点风声,当即命花飞宇暗中前去结果了那军医的性命。
其后私下服药进补修养了几日,虽自觉体力恢复了大半,整日操劳下来却仍会头晕,不得不提早安歇,以期尽早痊愈。
萧仲玄如此想着,头沾了枕,便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梦中似乎又看到了那双清澈沉静的眸子,依稀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正在轻触他的额头……
“……昭……”
他低低唤了声,一把捉住那只手欲拉到唇边,那手的主人却轻巧地躲开,紧接着,一样更加柔软灼热的东西靠上了近前,缓缓贴住了他的唇。
“别走……你本就该是我的!”
对方的主动在一瞬激起了萧仲玄压抑已久的霸道掠夺的欲望,他吼了一声,猛然一个翻身钳制住那人的双腕将他压在身下。
那人怔了一下,随即放软了身子,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腰,任他含了他的唇,如狂风暴雨般一阵狂噬,好一会儿,才喘息着浅笑道:“仲玄,如此热情的反应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不过你此时的身体状况似乎并不适合过度放纵。”
“什么……”
此时,萧仲玄仍沉浸在梦里的狂喜中,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传入耳中的声音仿佛不是真的。
当他慢慢睁开双眼,看清眼前之人的容颜后,脸色立刻一阵青白交错,几欲当场昏死过去。
“耶律宣景……你!”
“你若当真没有大碍也不会无端杀了那军医……所以命我府里送了些上等的滋补佳品来营中,特意送来给你;适才见你合衣睡了,怕你受了夜寒才想替你盖好被子,想不到你却突然拉住我不放……”耶律宣景舔了舔被咬破的下唇,一手半撑起身子,保持着悠闲的姿态,眼中的放肆却是一览无余。
“没有本帅的命令,谁也不得任意闯入中军帐中……下次若是再敢违令便休怪本帅无情……滚……”萧仲玄站起身,心中恼火不已,却也知此次是自己太过大意才不慎被耶律宣景抓到了破绽加以利用,此时也惟有对他的挑衅视若无睹,以免继续自取其辱。
“是……末将遵命……”
耶律宣景深谙凡事不可太过得寸进尺之理,并未多加纠缠,依言起了身,在经过萧仲玄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略微俯身凑到他耳边道:“无论如何,我决不会对你不利……只想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在展昭面前如刚刚那般暴露出你的弱点,梦中的东西只是虚幻之物,他是个在战场会毫不犹豫地向你拔剑的男人。”
说完,他径直走了出去,却未发现萧仲玄深不见底的眼中那抹狠绝的冷笑。
“拔剑?也许吧……他的确比我想的冷酷……不过……有弱点的并非只有我一人啊……”
***
宋营
初冬的夜空深邃而悠远,边关清冷的月光如水一般从银亮的剑身倾泻到那一袭随风鼓动的蓝衣上,剑尖轻轻一挑,一道光华便穿透了那看似凝滞深重的夜色,带出一弯长虹;到了眼前的一霎,倏的幻化为三道剑影,势若怒涛波澜,激荡出一声悠长清脆的嗡鸣……
剑收,人静。
片刻之后,一片残叶无声地飘零而下,落入半倚着树干而立的白衣青年的手中。
“原来这才是最后一招,好厉害!”
修长的手指一动未动,那片残叶已随着朗朗大笑化作无数粉末灰飞湮灭。
“你这猫儿,何时也学会在人前如此炫耀自己的本事了?”
“在人前自然不会无故炫耀,至于在你这白老鼠面前……”展昭淡淡一笑,将巨阙归了鞘,“我深浅轻重如何,你自心知,我又何须刻意保留?”
而且连续几日在营中闲暇,又有不可私自外出、不可随意饮酒等诸多军纪管束,他怕那老鼠闷得发慌,又会惹出事端来,便主动提出二人趁夜间安静到演武场中比试一番。不想那人又突发奇想,硬说不曾看过他舞剑,今日一定要看上一回。
只是舞剑小小要求,加之没有旁人在场,他便也没有多加推辞,欣然应允,放开剑势舞了一回。其间每每舞到精彩之处,白玉堂便会抚掌大笑,受了那爽朗的笑声的影响,他的心和剑便同时飞扬了起来,更添了几分潇洒惬意,不由得释放出了夕日驰骋江湖时的风发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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